“禁野令”下,特种养殖何去何从
发布时间:2020-03-25信息来源:山东农业信息网
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,滥食野生动物的突出问题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。2月24日,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《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、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》(下简称《决定》),释放了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的法治信号。同时,人工繁育野生动物养殖行业也被摁下了“暂停键”——交易停止,何去何从目前未知。
山东作为畜牧业大省,养殖产业规模多年来位居全国前列,而特种养殖是养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,这其中又以狐狸、水貂、貉子等皮毛动物养殖产业占比最大。除此之外,我省还有一些小众特色养殖产业,例如金蝉、蚂蚱、豆丹等,虽然未将其纳入到全省养殖产值之中,但在很多地方已成规模,形成了众多特色养殖村、养殖合作社。
《决定》出台后,特种养殖从业者目前生产经营状态如何?受影响有多大?今后该何去何从?带着这些问题,农村大众报记者进行了采访调查。
生产现状如何?有的已暂停交易,有的已推迟生产
疫情期间,东营市东营区风和日丽家庭农场农场主刘素芝一直住在养殖棚,没耽误生产。作为当地的巾帼带头人,她养了500只狐狸,小日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。然而,随着《决定》的出台公布,她觉睡不踏实了。
“我养殖的狐狸只取毛皮,以出口为主。农场有自己的饲料厂,去皮后的狐狸肉都被加工成益生菌饲料,不会被人食用。”刘素芝说。然而疫情发生后,她接到了上级通知,不允许销售和交易。
同样接到“疫情期间,暂时不让买卖”通知的,还有庆云县盈通孔雀养殖专业合作社理事长王怀弟。3月17日,盈通合作社像往常一样,对养殖基地进行全方位无死角消杀。从知道《决定》开始,王怀弟的心里就一直很忐忑,“一旦国家不允许吃孔雀或不允许养孔雀了,社员们的生计就会受到影响。”
这家合作社孔雀存栏量2000余只,有自己的孵化系统,主要以销售孔雀蛋、孔雀肉、孔雀羽毛及其制品为主。同时,也发展乡村旅游。2019年,这家合作社的营业额近200万元。“孔雀是否在人工繁育、人工饲养的陆生野生动物范畴?”王怀弟对此心里没底。
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,一些特种养殖从业者推迟或变更了春节后的生产计划。
去年底,高唐县富农昆虫养殖合作社社员陈玉栋计划着,今春之后扩建100个棚养蚂蚱。《决定》出台后,他迟迟不敢动手干。
陈玉栋是高唐县杨屯镇夹东村人,养了近3年蚂蚱,目前已经发展到36个蚂蚱棚。谈起蚂蚱的收益,陈玉栋说:“蚂蚱棚每亩地投资2万元左右,纯收入可达到3万元到4万元,收益还是很可观的。”
而远近闻名的金蝉村济南市章丘区白云湖街道辛丰村,金蝉卵孵化车间现在只开工了三分之一。“去年村里300多个养殖户已经交纳了100多万元的订金,预定了金蝉卵,按照往年的时节,车间应该开足马力生产了。今年,为了保险起见,只能先孵化往年三分之一的金蝉卵。”村支书董道新说。
养殖金蝉都是今年放卵、两三年后收金蝉,如果到4月底5月初还是没有明确消息,播种金蝉卵的农时就过去了。而年前,董道新所在的合作社还计划着对金蝉深加工,做五香金蝉真空包装即食产品。他说,只能等到政策明确后,再去考虑深加工问题了。
与上面这些养殖户不同的是,在省内最大的豆丹养殖基地东明县竹林新村,村民依旧按照农时节气,按照原计划忙碌着。
3月15日,东明县长兴集乡竹林新村今年播种的第一批大豆,已拱出地面,露出嫩芽。这些种在大棚的大豆,是为养殖豆丹(豆虫)专门种植的。
“今年春天还是按照原计划放养豆丹。”竹林新村党支部书记刘兴豪说,“按照这两年摸索的经验,3月初开始播种大豆,4月底5月初,豆子长高了,就可以放卵,6月初,第一茬豆丹就能上市销售。”
2018年初,竹林新村在刘兴昌等村民的带动下,全村建起175个大棚,占地200多亩,专门养殖豆丹。目前,竹林新村成立了豆丹养殖专业合作社,带动100多名村民就业。“去年,一个大棚一茬可以出150斤豆丹,平均售价在每斤60元。一个大棚一年养两茬,收入1.5万元不成问题。”刘兴豪给记者算了一笔账。
“如果今后出台法律,不让养了,咱一定认真执行。现在没有明确之前,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进行,以免错过了农时。”刘兴豪说。
养殖户担心啥?是划进畜禽序列,还是归到野生动物
山东省畜牧协会秘书长逯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,山东是畜牧业大省,无论是环境控制、生产水平还是经营模式,都是全国学习的榜样。在畜牧业产值当中,除了我们常见的牛、羊、鸡等家畜家禽外,人工繁育野生动物的养殖产值也包含在其中,其中皮毛兽的养殖产值占比最大。所谓毛皮兽,是通过养殖取其毛皮,供人们做成服饰、装饰品等。风和日丽家庭农场养殖的狐狸,就属于皮毛兽序列。
青岛农业大学特种经济动物学科负责人马泽芳告诉记者,《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》中,包括狐狸、水貂以及貉子等皮毛兽,都是归类为畜禽序列的。山东是毛皮兽第一养殖大省,其中水貂能占到全国58%左右,狐狸占全国将近40%,貉子占25%左右。养殖区域主要集中在潍坊、威海、青岛、临沂等地。
“具体从业人数目前没有统计,按照家庭为单位而言,大约有10万户从事皮毛兽的养殖。”马泽芳说,疫情期间,皮毛兽的交易暂停,直接影响的就是这些养殖户的收入。
除了皮毛兽养殖之外,我省还有很多特色养殖,包括金蝉、蚂蚱等节肢动物,还有豆虫、孔雀等,这些属于畜牧养殖吗?
“现在这类动物的养殖,严格来说,还不是养殖业的一部分,起码没有纳入畜牧业养殖产值之中。”马泽芳告诉记者,目前像蚂蚱、金蝉等这类养殖,往往都是农户看到赚钱了,自发进行养殖,与皮毛兽的规模产值相比,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产业。
对于其归属,马泽芳认为,梅花鹿在《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》中归类为畜禽,孔雀没有列入。而蚂蚱、金蝉目前来说既不属于畜禽序列,也不属于野生动物序列,属于监管空白区域。
为什么这么多人工繁育野生动物的养殖户担心会上禁养目录呢?马泽芳给出了答案:皮毛兽虽然在《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》中归类为畜禽,但是在现实管理中,检疫归于畜牧部门,由畜牧部门出具动物检疫合格证明,驯养繁殖许可证办理又归林业(自然资源)部门。“归口问题本身不明确,‘禁野令’下,养殖户们心里就更没底了。”蚂蚱、金蝉等特色养殖目前处于监管空白地带,何去何从,养殖户们更是茫然。(下转A2版)
马泽芳说,虽说皮毛兽在《中国畜禽遗传资源志》中被划入畜禽序列,但是和野生动物相比,从基因角度看,未发生变化。所以目前这个行业就像处于天平的两端,未来向哪边倾斜都有可能。
对于目前这些养殖户的心情,马泽芳说,他非常理解,现在是过渡期,“唯一能做的,就是等待,等待国家有关目录的出台。”
未来之路怎么走?是转型放弃,还是继续坚守
“《决定》生效后,有关部门正在制定详细的目录,明确哪些不能养,哪些可以养,最后一定要做到保证《决定》的贯彻落实。对这些该关的关,该停的停,该转的转,造成损失的,将通过多种形式给予帮助、转产,搞替代的产业。”3月12日,国务院扶贫办主任刘永富在回答记者相关问题时,作了上述回答。
对于将要出台的畜禽遗传资源目录,搞豆丹养殖的刘兴豪不像其他养殖户那样忐忑:“如果今后明确不让养了,咱一定认真执行。”2019年春天,竹林新村在旧村复耕地上,通过招商引资,发展了300亩的大樱桃园。产业结构多元化,对于未来转型刘兴豪不担心,“村里的200多亩豆丹养殖大棚,都是钢架结构,如果转型的话,完全可以用来种蔬菜。”
对于未来,蚂蚱养殖户陈玉栋有着自己的顾虑:“社员都把钱投上了,如果不让养蚂蚱了,那养殖户将面临着不小的经济损失。”
“即便允许养,但公众对野生动物的抵制,会不会传导到对皮毛制品的抵制?”这是养狐狸的农场主刘素芝非常担忧的。而同样养殖毛皮动物貉子的东阿县鱼山镇范坡村村民刘伟,因为近两年貉皮毛市场行情一般,早就有了转行的打算。
刘伟说,他从2014年最初的6只貉开始养殖,最多时一年能卖170多只貉,但是目前仅存栏不到40只。“养貉有个规律,秋天的皮毛最多、最好,因此每年秋后才卖,现在还不到卖的时候。”虽然“禁野令”对他还没有直接影响,但他已经打算彻底不干了。
山东省畜牧兽医局畜牧处处长李流航分析认为,近年来,随着全球变暖,冬季皮毛产品市场需求下滑。同时,作为皮毛产品进口大国的俄罗斯经济下滑,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我国皮毛产品的出口收益。
哪些会被禁养?哪些会被允许养殖?带着这些问题,记者联系了山东省自然资源厅,对方表示目前不方便接受采访,要等国家制定的目录出台之后,才能够进行详细解答。
“过渡期,对于养殖户来说很难熬。”马泽芳希望政府能够出台具体帮扶措施,帮助养殖户们熬过这段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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